牡丹亭外,属于郭有才的黄粱一梦

“黄粱一梦二十年,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,写歌的人假正经啊,听歌的人最无情”

陈升的这首《牡丹亭外》,发表于2008年,掐指一算,居然也快20年了。

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,但是正是网络游戏蓬勃发展的时候,很多专家都发表了一个担忧,网络游戏正在毁了我们下一代。

不过这话似乎说腻了,每一代孩子都有毁掉他们的大毒瘤,从小说到电影,从电脑到游戏,从斗蛐蛐到玩弹珠。

而如今,那些担心「全民网红」带坏孩子的人,就是20年前担心「邓丽君毁了下一代」风潮中的「下一代」。

最终发现,没有一代年轻人被毁掉。

网红郭有才

山东菏泽,是牡丹之都,最近因为一个网红,走进了大家的视野。

十年挣扎无人问,一朝成名天下知。

梳着大背头、穿着90年代复古西装、身旁停着老版宝马车、再加上昏黄的滤镜……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男人,在视频中卖力地唱着20年前的歌曲。

牡丹亭外,属于郭有才的黄粱一梦

有人计算过他的直播收入。一场直播下来,扣除平台的,到手两百万!

谁听到这个数字不会惊叫一声:啊!这么多!

两百万,可能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。

可是郭有才一场直播下来就有了。

十天涨粉千万,随之而来的,是人们对全民网红的铺天盖地的批判。

就像勒庞在《乌合之众》里说:人们在表面上崇拜偶像,但在潜意识中却希望打倒偶像。

何况,还只是一个被算法推到前面来的网络偶像。

网红的推手

郭有才的走红,不是「我命由我不由天」的天道酬勤剧情,而是「他命不由他由算法」的机缘巧合结果。

安迪·沃霍尔说的那句「在未来,每个人都有15分钟的成名机会」的流量普惠情形,扭转成了「在如今,每个成名的人都会火上15天,背后则是150000人想成名而不得」的幂次分布景象。

无论是此前的秀才、张同学,还是于文亮、闻会军,再到现在的王婆、郭有才,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一个爆款,火的莫名其妙,红的离经叛道。

看到知乎上一个网友评论说,此前他们策划公司一直在研究互联网爆点的规律,把这些年来爆火的内容、领域、号主等等全找出来,比如说张同学、淄博烧烤、洛阳老君山等等,做了非常细致而深入的研究。

他们希望找到其中的一些规律,然后提前策划,引导互联网的热点和流量流向自己策划的产品。

但最后失败了。

他们发现哪些东西,哪个事情,哪个人能真正火起来,除了最基本的“迎合大众的情绪和乐趣,尤其是低俗情绪和乐趣”的规律外,绝大多数都是偶然性的。

台面上说这是得益于平台的算法推荐,台面下说无非就是平台的刻意包装罢了。别说流量是算法机制带来的,算法机制的背后是人的意志主导。

没有不间断的人工造福,平台就吃不到流量红利。说到底不过就是资本运作下的现代版“千金买马骨”而已。

不过小学语文课早本就告诉大家一些不宣之于口的普世真理了:世有伯乐,然后有千里马。

直播背后

郭有才的爆火,也让许许多多怀揣着一夜暴富梦想的主播们扎堆来到菏泽南站,那段记录着直播「众生相」、BGM是「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」的视频就热传开来。

牡丹亭外,属于郭有才的黄粱一梦

各路网红从全国各地涌向菏泽南站,上演了一场群魔乱舞大型网络抽象表演。

包冉老师说,「大量的底层群众都迫切的想要找到出路,从温饱小康到阶层跃迁,当主流的通道被堵死以后,堰塞湖总会自己找到压强的突破点,动机无可厚非、行动符合逻辑、结果不得而知」。

事实上,主播们进入这个行业往往处于被动。为什么转行当主播?得到回应里最多的一种是:如果能找到其他工作,也不会想要成为网红。

实际上,他们觉得招聘软件上的职位往往难以获得,而HR的态度又冷漠,求职就像跪着求个饭碗一样。相比之下,拍视频至少有事可做,还能收到一些正向的鼓励,这样至少不会一直在精神上内耗。

畅销书《流量飞轮》的作者赵扬认为,短视频领域的内卷程度极其严重,直播则次之。“

事实就是,互联网程度越高,头部越垄断,大众从业者越难生存。

我们看到头部主播日入百万的同时,95%的主播其实都没什么收益,维持温饱都是一个问题。

所以我并不反感这些蹭流量的网红们,他们可能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而言,没必要妖魔化他们。

都是为了混口饭吃,赚钱嘛,不寒碜。

菏泽一梦

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,「全民网红」风气带坏小学生,向来是网红们无法摆脱的原罪。

哪怕你过得艰难、红得偶然,只要你红了,你就得为此担责。

前两天一个热搜很火,“必须割掉危害孩子这颗全民网红毒瘤”。

牡丹亭外,属于郭有才的黄粱一梦

来自一家媒体的评论,针对菏泽南站的网红聚集区火了之后,各路主播被批“装扮怪异、搔首弄姿、内容低俗”“年轻人被赚快钱诱惑”。

虽然这波舆情的指向是郭有才的模仿者,但是处于漩涡中心的他不可能独善其身。

这两天,郭有才就遭到了网民的实名举报,举报信称他言论不当,指责他助长了精神怠惰、不思进取、意志消沉的错误价值观(唱的是香港白话歌,然后这段不上班行不行,是模仿周星驰电影《喜剧之王》那个对白)。

可以预见,当郭有才被推到他顶流位置时,他必定会被置于放大镜下打量。他只要有丁点经不起完人逻辑审视的地方,就可能被反噬。

就像之前董宇辉的前车之鉴:他的湖北行被保安开路、被粉丝簇拥,会被骂架子大;他在直播间说讲解不了女士内衣,会被骂太装了。

不过幸好,人们很快就会忘掉郭有才了,他也很快会回到原有的正常生活中去了。

这一段经历,就像黄粱一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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