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汶利导演、编剧的犯罪悬疑片《默杀》上映不到一周，票房突破五亿，反超大IP改编的《云边有个小卖部》。从票房预测数据来看，这部电影有望成为今年暑期档第一部破10亿的影片。
2019年，柯汶利导演的《误杀》创下13亿票房的佳绩，影片翻拍自印度神作《瞒天过海》，而《默杀》是柯汶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长片，构思于他的研究生阶段，剧本灵感来源于一则社会新闻：一个女儿放学后没回家，但监控显示，她已经回到了楼里，妈妈一家一户去问，最后发现女儿被人杀害了。案件发生时，有不少人都听到动静，但大家都选择了沉默，也没有一个人去制止、报警，最后导致悲剧发生。
严肃的内核之外，《默杀》紧张刺激的风格和层层反转的叙事，符合当下年轻人对悬疑片的审美，这部电影注定成为近期大银幕的焦点。近日，南都记者专访了《默杀》的导演柯汶利，从《误杀》到《默杀》，这位持续输出爆款的导演，一直在用电影诠释自己朴素的世界观。
不再沉默可能付出代价
但我们不能视而不见
《默杀》的英文片名为“A Place Called Silence”，“沉默”是电影贯穿始终的主题。影片由几个女学生的离奇失踪，引出了一桩多年前的校园霸凌案件，一个绝望的父亲走上复仇之路，牵连其中的人，上演了一出“罪与罚”的故事。
柯汶利是马来西亚人，在台湾求学，后面来到内地工作、拍片。他将《默杀》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他的家乡槟城，“沉默是一个比较大的主题，我想把这个故事放在一个容纳多民族、肤色、文化和语言的城市，形成一种我跟各族群之间的对话。”几位主演分别来自中国内地、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，影片中的演员说着不同的语言，口音也各不相同，为影片注入了多元的气质。
《默杀》当中最大的悬念不是凶手是谁，而是沉默在一起悲剧中的推动作用。柯汶利说，他想呈现一种上帝视角的“众生相”，从不同的人的角度去看待沉默这件事。当不公的事情发生时，施害者固然可恨，但冷眼旁观者更令人心寒。影片当中，当男主角林在福的女儿惠君遭受校园霸凌，有人为了自保而逃避，有人事不关己、高高挂起，还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掩盖真相，这些人最终都为自己的沉默付出了代价。
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，影片当中融入了校园霸凌、家暴等众多社会议题，但柯汶利说，比起单一的社会议题，他更想呈现的是社会的“一种病态”，“所有事情都有因果，你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”。“恶有恶报”不仅是他的世界观，也是他希望电影能对现实起到的一点作用，“如果你们遇到这些事情，无论是什么恶的事情，希望你们一定要站出来，选择不再沉默，伸出援手帮忙别人。”
对于普通人来说，“不再沉默”可能要付出代价，但挺身而出的方式有很多种，柯汶利说：“不一定是你看到人家在路上打架了，就跑过去挡在中间，你也可以选择报警。每个想要站出来的人，肯定会有一些牺牲。但我们必须运用智慧，衡量自己的能力去到哪，可以怎么做，而不是视而不见，让恶的事情继续蔓延下去。”
不要低估观众的聪明
享受观众解谜的过程
在东南亚潮湿、闷热的雨季里，《默杀》被赋予了神秘、悬疑的气质。谈到这部电影的视听语言，柯汶利说，“无论音乐还是画面，我们都在做一件事，就是让观众可以入戏，你第一遍看我们的电影，你会觉得很紧张、刺激，觉得这个电影很好看。等你刷第二遍的时候，你会看到画面里还有一些没看到的寓意，埋的一些谜，我很享受跟观众一起解谜的过程，我觉得很有趣，这也是我们团队想要跟观众做的互动。”
电影当中有个名梗是女主角李涵的口头禅——“这是我老公种的金桔”。李涵身边几乎所有熟人都收到过她送的金桔，柯汶利透露，金桔的寓意就是“恶果”，这个梗只有观众看到最后才会明白。在残酷的真相面前“幽默一下”，某种程度上平衡了电影沉重的气质。
《默杀》集齐了王传君、张钧甯、吴镇宇、王圣迪等一众实力派演员，阵容豪华。但选角主打一个“反差”，《孤注一掷》中的诈骗集团“头头”王传君变成了背负仇恨和秘密的父亲，优雅知性的女神张钧甯变成了控制欲极强的母亲。“天生黑老大”吴镇宇、“内娱服刑人员”阿如那，双双饰演正义的警察，乖乖仔形象的黄明昊却演了一个心理变态的角色。柯汶利喜欢这种“反差”，“电影还是要有它的创新，这种反差对于观众来说会比较意外，如果演员完成得很好，我觉得成就感挺大。”
对于电影中呈现的一些暴力画面，柯汶利解释道：“我本身不是因为喜欢拍暴力而拍暴力。对于悬疑商业类型片来说，画面应该取决于内容。是不是真正有呈现自己想说的主题，而不是渲染暴力。为什么我会让观众感受到‘痛’，或者是一点点的不适？因为我们是在看电影，电影都是假的，但我想让你知道，如果有一天我们对别人的不幸视而不见，这些恶会降临到你身上去，这种‘痛’也会到你身上去，这是一种警醒。”
悬疑片的多线叙事、层层反转，是否会影响观众对于剧情的理解？柯汶利说，他不想低估观众，“现在的观众很聪明，我并不想要低估观众的聪明。我很喜欢看电影，我喜欢那种全程无尿点的电影，没有一分钟会想玩手机，带观众走完整个旅程，是我想做到的事。”
《默杀》后半段的破案过程，许多线索是通过台词或者闪回的回忆杀“直给”，柯汶利解释道，“因为我们是商业类型片，有些东西要‘直给’，有些东西要让观众思考。全程都思考，观众很难跟得上，我不想让他们带着问号走到终点还没解决。‘直给’不代表没有逻辑，给你一个看起来很蠢的答案，但只要符合逻辑就OK”。
电影必须知道观众需要什么
对社会有一些小小的贡献
近年来，《少年的你》《悲伤逆流成河》等国产片，让校园霸凌成为备受关注的社会话题。《默杀》再次聚焦校园霸凌现象，男主角林在福的女儿惠君和女主角李涵的女儿小彤，皆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，霸凌者的猖狂和旁观者的沉默，将两个花季少女推入深渊。
校园霸凌为什么会发生？霸凌者是出于何种心态？柯汶利认为，他们主要是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，这是影片当中有暗示，但并未展开的话题，“原生家庭的教育很重要。小朋友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长大？父母怎么做人？是不是很好的榜样？这部电影某个程度上也是希望家长更多关注小朋友。”
柯汶利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些社会话题，“我们要拍商业电影，导演必须与时俱进，他必须知道现在的观众需要什么，我现在要拍什么，为什么这个时代需要这部电影。类型只是一个包装，让观众可以入场娱乐的一个诱因，在娱乐的诱因底下，我们必须输出真正想说的内容，就是我们的主题。我觉得制作每一部电影，都要对于社会有一些小小的贡献，即便是提醒，或者是引发讨论的作用，我都觉得很有意义。”
“爆款”诞生的背后，是创作者对于市场的洞察。柯汶利说：“你必须知道现在的观众需要什么，你自己的观点是什么，然后用你的方式去让观众接受你想说什么。我觉得电影不应该纯娱乐，也不应该纯说教，一定是娱乐之余，可以输出一些正确的价值观。”
从《误杀》到《默杀》，柯汶利认为自己有了全方位的成长，“《误杀》是比较商业类型的电影，但《默杀》这个电影我就希望它有一些议题可以探讨，可以让观众有更多思考。我在把控演员、镜头调度、视听语言方面都有进步，我们这个团队也一直要求自己做得更好。”
采访最后，柯汶利分享了自己最爱的两位悬疑片导演，“大卫·芬奇，克里斯托弗·诺兰”。截至发稿时，《默杀》票房已经突破六亿，柯汶利说：“很感谢观众，也很激动，我们就是想踏踏实实做个好电影，希望可以拍出一个好故事，有这个票房，我们团队可以往前跨一大步，也让我们更有信心做下一部电影。”
采写：南都记者 蹇玥 实习生 吴欣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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